2016年4月,我有幸读到了无花果的新书《我的宣教历程》的电子版,作为此书的第一批读者,我在此略谈一下读完此书的感想。我的研究重点是清真饮食文化,尽管一直也在学习伊斯兰知识,但毕竟是业余水平,实不敢卖弄笔墨。
我虽然与无花果交往并不多,交情并不深,但我觉得我们属于神交。我对无花果的认识和了解基本都是通过他的文字,他每每有新书出版,都要送我,而大凡他的书,我都会认真地阅读一遍,加之我比较关注他在网上的一些贴子,以及批判他的贴子。从而使我对无花果的伊斯兰学术观点、解经思想及宣教体系等,有了一些认识。尽管我对无花果的有些观点不敢苟同,但我对他的丰富的学识、执着的精神和演讲的口才,还是相当地敬佩。
我第一次知道洪炉(即无花果)这个名字,大约是在上世纪末的1997年。当时我在西安市伊斯兰文化研究会编辑《工作通讯》(即2000年后更名的《伊斯兰文化研究》),研究会在北广济街,与大皮院伊斯兰学校很近,加之研究会会长和伊斯兰学校校长都是贾保平,所以研究会与学校联系颇多。当时,伊斯兰学校编了一张小报,叫《求知》。一天,有个老师拿了一篇学生作文叫我修改,作文内容是写作者自己在一个小厂打工,到了礼拜时间,在工厂寻找能礼拜的地方,后来终于在楼顶做礼拜的故事。我看完后,当即赞叹道:好文章!文笔流畅,立意新颖。从这篇作文中,我看出作者的虔诚和写作才能。最后文章的署名是洪炉,此后,这个名字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。
后来,我离开了伊斯兰研究会,无花果也毕业了。我只是知道他在从事宣教工作。
2002年,无花果出版《穆斯林希望之路——中华穆斯林的现状与展望》,在西安回坊引起了一场风波,将他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,从而也成了一个颇具争议性的人物。
当时我是一口气读完了这本十几万字的禁书,读完之后的强烈感触有三点:
一是无花果很胆大,初生牛犊不怕虎。其实,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我读了柏杨的《丑陋的中国人》,就萌生过写一本《丑陋的坊上人》的想法。后来很多朋友劝我别没事找事,也就放弃了写作计划。但是我相信,我八十年代思考的回坊问题,无花果在九十年代同样思考了一遍。只是他比我有胆量,直白地表达了出来。
    二是无花果对回坊问题的仔细观察和缜密思考。无花果书中谈论的问题,大多都是事实,很多回坊有识之士也在私下经常议论,颇有异议。但仅限于私下说说,如果你要写成文字,公布出来,那就是揭露了阴暗面。更何况无花果还是引经据典,夹叙夹议,以犀利的言辞鞭挞一些传统习俗,这无异于就是在捅马蜂窝。
三是我不认为这本书有什么恶意,爱之愈深,痛之愈切。尽管忠言逆耳的道理谁都懂,但在现实生活中,人们还是喜欢戴二尺五。如果这本书的语言再婉转一些,叙述再温和一些,舆论的反弹可能就会轻一些。当时的无花果也就30岁出头,正年轻,气正盛,一腔热血沸腾,一路高歌猛进。根本没有看到生活中的荆棘丛生和明波暗流。
再后来,我回饭店工作,早走晚归,坊上的事,包括无花果的事,都是不闻不问。直到看了这本《宣教历程》,才知道无花果这二十多年走南闯北、永不驻足的生活风采。
    此后一段时间,我身体不好,在家休息,有更多的时间读书,做自己喜欢的事。这时候的网络发展很快,特别是各大论坛,都很热闹。在国内几个穆斯林网站,大凡出现无花果的贴子,或与其有关的贴子,都能引起激烈的争论。其间,我也偶尔写一两个贴子,客观地说一下无花果的事。
由此看来,关于无花果的争议性并没有消失。我大致归纳了以下引起争议的三个方面:
一是无花果的循序渐进的宣教方式。伊斯兰教在传入中国的一千多年时间里,在教法方面都传紧不传松,比如在断定某个海鲜物能吃不能吃时,在依据不充分的前提下,都是断定为不吃。而在无花果的伊斯兰世界里,则都是宽松易行的。一方是严谨,一方是宽松,这就难免不产生冲突。
二是无花果的理性思辨方式。大凡宗教,都有先天,中天,后天三部分,伊斯兰也不例外。先天(历史)部分,靠史料和推理来学习,中天(现在)部分容易理解,而后天(后世)部分既无资料,也不能论证,伊斯兰告诉我们,信仰即可。现在的问题是在伊斯兰文化的传承中,夹杂了不少外来的文化,包含在一些经注、著述中,而这些用阿文写的经注著述,往往被看作是经。无花果正是对这些内容,进行了大胆的怀疑和小心的求证。
三是无花果的用汉语传统词汇对伊斯兰的重新诠释。比如:天,大慈大悲,福音等等,等等。其实,几百年前,从经堂教育的开始,中国穆斯林先贤们就开始用中国传统词汇译述伊斯兰。我们使用了几百年后,到了现在,就认为这些词汇是我们的了。如果有人再用其它词汇,就是大逆不道。
其实,这些多是伊斯兰学术范畴的事,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慢慢商榷。但是当你打开这些辩论的贴子看看,多是腥风血雨,辱骂与恫吓连篇皆是。
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,把无花果当成自己的兄弟,各自拿出自己的经训依据,进行一次多次学术上的讨论呢?好多年,我找不到答案,直到上个月,在近500人的中国清真美食群里,发生一次与我相关的风波,我才从中找到了在无花果那里找不到的答案。
事情是这样的:
4月中旬,有人在群中说,卖烟的清真餐厅不清真。我做为清真饮食文化研究者,重视依据,分析论证。我就回复说:我在古兰经和圣训没有找到关于吸烟的记载。
这时,有一个卖鸡精的“念经人”便质问我:你说古兰经中没有吸烟的记载,就是认为吸烟是合法的。
然后,这个卖鸡精就向外大肆宣传:说我认为吸烟是合法的。
这就是恶意解读,栽赃陷害。
后来,我说凭经立教是指凭古兰经、圣训立教,不是凭经注,因为经注是人作的。这时这个卖鸡精的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,说我坏教门,竟然说经注是人作的。
我无语了,经注不是人作的,难道是天启的?如此混乱的信仰思维,我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念的经?
再后来,我说四大伊玛目、艾什阿里、安萨里等著名伊斯兰学者均认为,涉及信仰问题,应遵从古兰经字面意思,不随意解释。
这个卖鸡精的就依据上面这句话,理解为我不知道四大伊玛目是谁,竟然将安萨里说成是四大伊玛目,因为他不知道艾什阿里是谁,故没说艾什阿里。
这么直白的中文难道他看不懂吗?这时有人提醒我,没必要与这种人再说,因为他是真看不懂中文,甚至你写的顿号(、),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所以才把四大伊玛目与安萨里弄在了一起。
关于批判无花果的文章,我看了一些,其套路不出左右。由此我认为,在中国伊斯兰教界,普及和提高中文素养,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。
恶意解读无花果者,有之。误解无花果者,有之。不懂无花果者,有之。其实,给无花果话语权,翻不了天。我们读经、礼拜、封斋几十年,信仰的根基尚不牢固,难道我们读了无花果的一本书或一篇文章,就出教了?如果真是这样,我们就要真的反思一下我们的信仰了!
尽管无花果有这样那样的不足,尽管无花果的很多学术观点值得商榷,尽管无花果要执着(执着的贬义词是“一根筋”)地顺着自己既定的思路走下去,但我还是坚定地认为:无花果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,他把自己的青春和所有精力,都无私地献给了他所热爱的伊斯兰事业。
依无花果目前的阿拉伯语水平、写作艺术、演讲口才和组织能力,如果在生意场上,也一定能自由驰骋、大展宏图,赚得盆满钵满,住别墅、开豪车,过上悠闲自得的小日子。但是他没有这样做。
无花果是中国一个难得的务实性阿訇与学者,他和他的同伴们在艰难地开垦着一片信仰的绿洲。如果我们无力在物质上支持他,那么就在精神上给他点个赞吧!
 
白剑波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6年5月7日星期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