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——苍——娃，我离了——，登封小——县——，一路上，受尽了，饥饿熬——煎……”


 
昨天，已故曲剧大师海连池老先生的坟前，老人的亲属们和生前好友们齐声吟唱了海连池生前的代表作《卷席筒》的唱段。我是个性情中人，当我打开视频，听到这饱含沧桑的吟唱，不由得百感交集。
 
作为一个戏曲表演艺术家，海连池先生演了一辈子戏，尤其以《卷席筒》一折而著名，《卷席筒》说的是小苍娃为救屈打成招的嫂嫂免于死刑而主动认罪，险遭不幸的故事，“小苍娃，我离了登封小县”这段唱就是在小苍娃被迫流放的时候的唱段，一开头那一句悲壮的咏叹调可谓脍炙人口，家喻户晓。
 
我从记事的时候起，就知道了《卷席筒》，我爸妈带我在郑州的人民剧院看的第一场戏好像就是这出戏，我小姨也常常给我们唱这一段，少不经事的我记不住全部的剧情，只知道了头上有根小辫子，脸上有个豆腐块的苍娃的幽默形象，他在狱中把“监禁卒”叫成了“监妗子”，一会儿又叫成了“监舅”，之所以印象深刻，是因为我也有个舅舅名叫“建舅”。
 
昨天可能是海连池先生的忌日，大家在走坟的时候，一起吟唱了老人家生前的唱段，我想在场的每一个人，在吟唱这段经典唱段的时候，脑海中都会重现老人家生前的音容笑貌，并且为他发自内心的祝福。
 
结果，视频一发到网上，朋友圈立即炸开了锅，很多道貌岸然的卫道士，以及一些装十三的道德表开始了炮轰，轻则哀叹教门要完蛋，回民竟然在坟前唱戏，重则上纲上线，说唱戏是魔鬼的行为，坟上唱戏和卡菲尔没有区别。
 
我的反应与众不同，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，我劝他们不要大惊小怪，不就坟前唱个戏吗？你们一天吃饱了没事干，群众唱个戏你们都要管？难道唱个戏就出教了吗？在我看来，最起码比坟前念古兰经好得多。
 
“什么？坟前唱戏强过坟前念古兰经？”“当然了。”我说：坟前唱戏，最起码大家都能听得懂，一方面能够让大家在吟唱之中回忆起老人生前的美好时光，感叹光阴不能复返，一方面又在吟唱中抒发一下人在世间苍凉无奈的情怀，慷慨悲歌，荡气回肠，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？那为什么比念古兰经强？很简单，念古兰经的话，活人听不懂，死人听不见。活人大多不懂阿拉伯语，就是花钱雇人来念，也没人听得懂其中的含义，念了有什么用？给死人听？死人的听觉器官都没用了，他能听得见吗？如果你认为死人听得见活人说话，那么你真得恶补一下古兰经上的教导：“你绝不能使坟中的死人听闻”。（35:22）
 
古兰经从来就不是念给死人听的，正如雅辛章说过：“这只是教诲，是明白的古兰经，只是为了警告活人”。（36：70）把一部让活人遵守的法律念给死人，好比是在烈士陵园播放交通规则。难不成你一播放交规，烈士就能出来开车自驾游？难不成你一念古兰经，亡人们就能响应号召出来封斋礼拜？死人没有响应古兰经的义务，鉴于这个原因，著名的大伊玛目艾布哈尼法做出了教法论断：“坟地里念古兰经属于可憎的行为。”
 
然而，那群自称大伊玛目的门徒们有谁遵守过这个主张呢？大伊玛目只是他们装点门面的工具，涉及到具体利益的时候，他们只字不提，更何况，这个论断与切身利益息息相关，如果这个论断广为人知，那将是对古兰经念诵产业的致命打击。
 
也有人会饶舌，念古兰经不是为了给谁听，而是为了搭救亡人，果真如此的话，你们年年走坟年年念，请问哪一年搭救了？如果说去年搭救过了，岂不是不用再搭救了吗？那么为啥还要再搭救一遍？难道说去年只搭救了一半？亡人还在空中悬着呢，今年不念，亡人会扑通一下子再掉下来？有人说，搭救是活人的愿望，至于能不能搭救，咱们心里也没底，所以必须年复一年地念，瞧瞧，自己心里都没底的事情，怎么能够拿着搭救的幌子，来骗取百姓的真金白银呢？
 
搭救不搭救只有真主知道，拍胸脯说能搭救的一定是骗子，因为他们自己能否进天堂都是未知数，怎么可能保证搭救别人？表达活人的愿望也在情在理，只是啥时候都可以表达，啥语言都能表达，谁都能表达，为啥非要花钱请你们表达？难道你们是天堂的金钥匙，天堂的敲门砖？就因为你们会念经吗？你们不就是你们会而别人不会的这招绝学而垄断了古兰经念诵业吗？要知道伊斯兰教里本来没有这个行业，在伊斯兰教里，人和真主之间没有中介，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向真主祈祷，每个人都可以直接求真主搭救，声称只有念阿拉伯语的古兰经才能搭救的人，执行的只是自己的土政策，没有真主那里的红头文件。不信你让他找出哪一段古兰经是这么说的？
 
有人说，如果坟上都不念经，那教门不就坍塌了吗？放心吧，圣人时代坟上不念经，教门不照样好好的？圣人的父母、妻子、儿子以及部分圣门弟子在圣人健在的时候就去世了，也没见圣人在他们哪个人的周年的时候跑坟上念过经，教门不照样好好的？坟上都不念经怎么办？不要紧啊，坟上不念寺里念，寺里不念家里念，阿语不会念汉语，人人都能念古兰。如果古兰经人手一册，每个人都随身携带一部《古兰经》，每个人手机上都装上古兰经，随时随地都能翻看阅读，那不出几年，古兰经不就普及了吗？人人都知道古兰经的意思，装神弄鬼的人自然就无处遁形了。
 
有的人说，坟上念经是我们的传统，我们要捍卫我们的传统。我很诧异这些人还有脸给我提捍卫传统，那么请问各地的清真寺的圆宝顶不是我们的传统吗？一个一个被拆得面目全非，你们捍卫了吗？各家门头上的经字杜瓦不是我们的传统吗？一家一家被涂抹破坏，你们捍卫了吗？去寺里礼拜不是我们的传统吗？如今连自己家的孩子都不能进寺门了，你们捍卫了吗？当今穆斯林遭受多么大的苦难，清真寺都快被拆完了，你们没有吱过一声，却一个个忙着跪舔，歌功颂德，高唱红歌，口诵政策，你们是卖教求荣的伪君子，你们没有坦坦荡荡的真性情，就你们这副德行，还不如宁死不屈舍身救嫂的小苍娃，看你们的表演，还不如听听海连池先生的卷席筒！
 
无花果
二〇二〇年十月六日